文物普查基层行丨用脚步丈量齐鲁大地 ——山东省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有序推进

自2024年5月份以来，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（以下简称“四普”）转入实地调查阶段已有6个月。半年时间里，山东省各地真抓实干，压实普查责任，创新工作举措，“四普”整体进展顺利，不断取得阶段性成果。在国家文物局组织下，“当一天普查员”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基层行主题宣传活动媒体团来到山东德州、潍坊两市，感受基层普查团队的蓬勃干劲。

天刚蒙蒙亮，潍坊市临朐县博物馆广场上就集合了一群人，他们有男有女，年龄不一，手上拿着各种工具，身上统一穿着鲜亮的红马甲。走近了瞧，马甲上“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队”的字样标示着他们的身份——这里正是临朐县“四普”队员每天调查作业前的集合地点。

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张家寨村东侧的一片玉米地。根据村民提供的线索，玉米地下很可能掩埋着一处未发现的遗址。

探铲在台地边缘打下去，带出了黝黑的熟土。接近1米的厚度，说明这里应当是遗址无疑，大家的兴奋溢于言表。RTK测距仪、标本袋、卷尺……一样样工具搬出后备箱，又被扛进了玉米地。

“快来看！这块陶片上有布纹。”

普查队员在泥土里捡起一块瓦当标本，队长衣同娟接过，仔细端详：“没错，是布纹，这个遗址至少可以定到汉代。”队员们争相传看这块标本，又放在土层边一起拍照记录，收入标本袋。

临朐县张家寨村遗址标本袋

新发现固然让人激动，地下遗址踏查的辛苦却少有人知。

“四普”要求登记文物本体边界坐标，确定遗址、文物边界的过程，队员们称之为“卡边”。

卡准地下遗址的“边”绝非易事，不仅需要丰富的经验，也得具备足够的耐心。所有信息都被掩藏在厚厚的黄土下，探铲就是普查队的“透视眼”，队员们根据探铲带出的内容物判断遗址的走向和大致年代，结合地形特点，一直找到不含熟土的边界。一处遗址的分布面积往往有成千上万平方米，队员们要扛着设备在农田野地里徒步几个小时，在台地、断面爬上爬下。

实地调查全面推进时正值夏季，一掌宽的玉米叶刺在皮肤上，汗水滴落后的痒痛灼人不已；至于荆棘拦路、蚊虫叮咬、蛇鼠出没都是家常便饭。有时遇到突降暴雨，队员们宁肯自己淋湿也优先保护设备。结束工作登车之前，队员们还要花点时间把“泥鞋底”清理干净。就这样早出晚归，日复一日，牺牲个人休息，也要把进度赶在前面。

许多文物点、遗迹散落在山间荒野等人迹罕至之地，地上文物的普查工作也并不轻松，尤其怕遇到天气变化，设备使用条件受限，只能再跑一趟。

“这样测得的数据不够精准，还是等天气好了再来一次，用无人机飞一圈吧。”青州市普查队的队员们正在测量驼山石窟第三窟的数据，尽管花了半个多小时登山，才终于到达测点，但石窟内一则地形不平，架梯测量并不安全，二则天公不作美，下起了小雨，无人机无法飞行。队员们无可奈何，只能先把长度、宽度、文物标识牌等信息记录下来。

青州市普查队在驼山石窟测量数据

严谨求实 精益求精录信息

实地调查的线索和前期资料如何获得？采集的信息如何处理？这些都是文物普查内业工作的内容。

为了获得更全面、更细致的调查线索，山东各县域单位地毯式开展实地调查和信息采集，充分了解辖区文物情况和线索。

潍坊市临朐县提出了“不漏一个自然村、不漏一个山头、不漏一个台地、不漏一条自然河流”的原则，发动村“五老”，即熟悉村情地况的老党员、老干部、老教师、老退役军人、老乡贤，一起征集线索；德州市武城县采取先走访排查、后实地采集的方式开展工作，利用口述调查、应急广播等循环播放文物普查政策和征集文物线索公告，建立“村村到”台账，以调查问卷的形式汇总记录文物线索。

武城县“四普”内业工作

在省一级，山东省普查办定期发布工作简报、召开调度会、派出督导小组，各地实地调查进展的总量、增长率、复查率等数据一月一更新，确保“四普”任务有序推进。

“四普”对不可移动文物信息的登记作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严谨的著录规范。普查需要采集的数据，除了名称、位置、级别、年代等基本信息，还要详细登记文物本体边界坐标测点、标本、位置图、平面示意图、全景照片、填写年代佐证照片等资料。

标本整理入库、平面绘图、PC端信息同步、资料备份等工作，都要尽量与外业工作同步进行。为了保证进度，不少普查队选择外业结束后，晚上接着进行内业整理。当被问到如何坚持下来，临朐县普查队员回答：“市普查办每周都会开调度会公布进度，我们团队不想落在其他县区后面。”这种克服困难勇争先的工作精神，让我们由衷敬佩。

临朐县博物馆文物库房里还有一间特殊的“临朐县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标本库”，靠墙立着一排排两米多高的铁架，中间是一张宽大的工作台。一筐筐标本以镇街为单元、以时代为顺序，井然有序地码在架子上，筐边系着标本登记卡，名称、编号、采集地点、采集时间、采集人等信息一目了然。

事半功倍 一波才动万波随

仅仅半年，文物普查引发的“系列反应”已经为基层文物保护工作带来了新气象。

德州市德城区开展文物普查工作之初，调查发现老火车站附近的“双红旅馆”（东方红旅馆、红旗旅馆，均为德州市第二批市级历史建筑）保存状况已十分严峻。德州市“四普”协调机制迅速发挥作用，沟通住建部门，组织专家论证，7月份启动抢救性保护工程，对主体进行加固。两栋建筑均作为新发现类型录入普查系统，同时将建筑的原始设计图、老照片等资料留存。

德州市齐河县辖域内有许多尚未发掘的大遗址，朱家楼遗址就是其中一处。“我们的目标之一，就是抓住‘四普’契机，把‘家底’摸清，尤其要把黄泛区的遗址类型、范围、年代搞清楚。”德州市齐河县文物局局长陈孝强说。

齐河县朱家楼遗址的文化层

“老+新”的普查队伍结构也让基层文物工作队伍激发出新活力。“老人”教给“新人”文物情况、判断经验，“新人”教给“老人”使用软件、操作设备。才工作一年的小池，是临朐县普查队里年龄最小的成员，聊到参加普查工作以来的感受，他说：“虽然我是一个对文物一窍不通的‘菜鸟’，但是队里的老师会很耐心地把‘三普’经验传授给我们。在一边干一边学的过程中，我更加了解到文物普查是一项非常严谨、非常有成就感的工作。”

“四普”实地调查的全面开展，盘活了基层文物保护“一盘棋”，也是发动社会力量参与文物保护工作的“总动员”。无论是匿于乡野的遗址碑刻，还是隐于闹市的古庙老宅，都在普查队员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中，加入全国文物资源大数据库中来。

秋收已过，冬雪未至，眼下正是野外调查的黄金时段，山东各地的普查队铆足了劲儿“拼”新成绩。截至10月30日，德州市实地调查数量共458处，新发现（线索）数量194处；潍坊市“村村到”开展数量2169个，实地调查数量1330处，其中新发现（线索）数量151处，复查数量1179处。

路虽远，行则将至，齐鲁大地上的文明珍宝，由这些一往无前的文物普查工作者丈量记录，描绘出新的蓝图。